我怀孕了。
大约在一明哥同嫂子去北京看病十几天的时候，我突然发觉自己身上每月该来的一次例假已经过了好几天还没来，开始我想不会怀孕，但是当我仔细阅读了一明哥书架上那本《妇幼保健》书后，我断定自己出事了。
说心里话，那天晚上我真的动了春心。我对表哥的爱在表哥给予我的亲吻、抚摸中得到了升华。我被爱抚得不能自持，甚至有些失去理智。过后仔细想想，我也怀疑自已是不是有些轻率。因为原来我和表哥之间虽有兄妹感情，但并没有爱情，只是为了逃出一明哥家的感情纠葛，为了帮助误入歧途的表哥找到正确的生活道路，我的感情才发生了变化，最终冲破了我与表哥之间的兄妹感情界限。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，因为我毕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快乐！但第二天，当心中的欲火稍稍减熄一些时，我又有些后怕了。我担心自己会因此而怀孕，我还小，不想立即结婚、生育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，特别是嫂子的病将来一定需要有人照顾，如果我现在结婚生育，还怎么能照顾嫂子呢？因此，我才对那天晚上以及后来和表哥的结合而感到后悔。感情的野马一旦扯断了缰绳将是无法阻拦的，我和表哥也一样。
一明哥和嫂子到北京看病这段时间，我成天闲着没有事情可做。白天看家护院，给花浇水、上肥、剪枝，帮表哥洗洗衣服、做做中饭、晚饭。有时候想威威了，就到他奶奶家，带上威威玩儿一天。才三个月的威威非常懂事、听话，很少听到他的哭声。他很乐意让我抱，让我逗他玩儿。一明哥和家里人商量好了，准备最近把威威送到托儿所。本来和表哥说好今天带威威去公园玩儿，但我不得不改变了主意。我必须告诉表哥我怀孕的事，我们要想个办法。
“怎么来这么早？你不是说十点钟出发么？吃过饭了？”
当我出现在表哥面前时，表哥刚起床，正在门口刷牙、洗脸。
我没有回答表哥。
“吃了没？要是没吃，就到外面小摊儿上端两碗糊辣汤，行不行？”
我仍然没有回答，顺手抄起墙边的扫帚扫着院子。
“你聋啦？问你几声咋不吭声？”
表哥发火了，他大步冲到我面前，刚要再说什么，见我满脸不高兴的样子，态度又软下来。
“晓凤，发生什么事啦？是嫂子的病重了，还是……”我停住扫把，默默摇摇头。
“谁欺负你啦？”
我又摇摇头。
“那你为什么吊着脸，跟死了人一样？”表哥瞪着眼说，早已失去了耐心。
“表哥，我……怀孕了，呜呜……”我扔下手中的扫帚，扑到表哥怀里哭起来。
“什么？怀孕？”表哥吃了一惊，“你开什么玩笑，哪会这么快，你是不是搞错了？”
我把例假没有按时来和《妇幼保健》书上讲的知识告诉了表哥，表哥这才有点儿信了。
“这……晓凤，这……”
表哥急得干跺脚，仿佛大祸临头一般。我们商量来商量去，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。
又过了几天，我已经开使有了反应：恶心、呕吐。到这时，我才后悔当初的草率。
一天中午，在表哥家吃完饭后，表哥上班去了，我一个人回到了家。刚要躺下休息，忽听院门被人打开。我急忙出去看，原来是一明哥回来了。
“一明哥！”我急忙迎上去。
“晓凤！”一明哥拍拍我的肩膀，脸上带着笑容。
“嫂子的病好点儿没有，”我帮一明哥放下肩上的旅行包，焦急地问，“什么时候能出院？”
“基本上控制住了，”一明哥还是习惯地从水桶里舀了一勺凉水咕咚咕咚地喝着，“出院恐怕还要几个月时间，大夫说，这种病能控制住不再发展就已经不错了。”
“谁在嫂子身边侍候？”
“嫂子打吊针吗？”
“下次去北京带着我，行不？”
……
一连串的问题一明哥都给我作了回答。
“你和表哥怎么样？都好吗？”
“都好，就是一个人在家没事做，太寂寞了。”想到一明哥刚下车可能还没吃饭，我赶紧抽火做饭。
“我不饿，”一明哥朝我摆摆手，“你休息吧，我到你嫂子单位把药费报一下，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就在这时，我忽然感到恶心，忍不住蹲到地上吐起来。
“晓凤，哪儿不舒服？是不是吃不干净的东西啦？”一明哥一边给我捶背，一边关切地问。
“没事儿，可能是中午吃的剩饭没热透。”我不得不又一次撒谎。
“吐吐就好了，”一明哥这才放心，“到床上休息吧，晚饭不急，等我回来再做。”
一明哥把我扶到小屋里，看着我躺下，又为我凉一杯开水，然后才出去。
已经立了秋，屋里不再像夏天那样闷热，床头柜上的黄和平花开得正艳。
我躺在床上，鼻子吸嗅着花香，心里盘算着该不该把我怀孕的事告诉一明哥。想着想着我竟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我被一阵母鸡的“咕咕”叫声惊醒。我站在小屋门口朝院里望去，只见院里的桐树下拴着一只老母鸡。我感到奇怪，便走过去观看。看样子是一明哥回来了，因为自行车已停在院里。
“不年不节的一明哥买只鸡干吗？给嫂子带去？不对，一明哥说过几天再去，没必要买这么早呀！先养着，过几天再杀，嗯，有可能。”
我心想着，又朝大屋里看看，没人。正感到纳闷儿，一明哥拎着水桶从外面回来。
“一明哥，让我来。”我赶紧上前帮一明哥提水。
“怎么样，好点儿了吧？”一明哥笑盈盈地问我，那种态度看上去非常高兴。
“全好了，”我又问道，“一明哥，这是你买的鸡？”
“是啊，”一明哥边捣鼓着蜂窝煤炉边说，“怎么样？肥不？”
“还可以。”我点点头说，“一明哥，这鸡是不是准备杀了给嫂子带？”我还是想问个明白。
“不是，北京医院里什么都有卖的，不用带。”
“那不年不节的你买它干啥？”
“招待客人。”
“家里要来客人？谁呀？”
“来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看一明哥不愿说，我也就没再问。
我和一明哥分了工，他做素菜我杀鸡。一明哥从来没杀过鸡，他说他害怕杀生。我在家时帮妈妈杀过鸡，所以来这儿也由我主刀。不过因为条件有限，从我到石家一共只买过两次鸡，这是第三次。
说是招待客人，其实菜也很简单，除了这盘辣子鸡外，一明哥煎了盘虎皮豆腐，炒了盘上海青，晚上表哥回来又买了点儿花生米，再加上一明哥从北京带来的二锅头酒。所以，太阳没落山，一桌酒菜就算准备好了。
“一明哥，客人几点钟来？”望着满院耀眼的晚霞，我问道。
“客人已经来了。”一明哥摆着筷子说。
“在哪儿，我咋没见呢？”我还在左顾右盼。
表哥首先入座，只笑不吭。
一明哥接着也笑了。
“晓凤，别往外看了，坐下来听我讲。”
一明哥招呼我坐下，然后打开二锅头酒，给每人倒了一杯。
“晓凤，今天这个客人不是别人，就是你！”
“我？”一明哥的话让我一楞，我正要再问，一明哥又说道，“晓凤，你和你表哥的事我都知道了。现在，我代表你嫂子、代表我们全家向你和你表哥表示庆贺，祝你们……”
没等一明哥把话说完，我就害羞地从桌前慌忙站起，不顾一切地跑到院里。
“晓凤！”
“晓凤！”
屋里同时响起两个男人的叫声。
我用双手紧紧捂住热腾腾的脸颊，头也不抬地趴在树干上，任他们怎么叫我也不应声。
“晓凤，这是好事，”见我不过去，一明哥只好来到院子里，他拍着我的肩膀说：“下午我顺便拐到厂里办了点事儿，你表哥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了我。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，我又不是外人。说实话，我很高兴，你嫂子知道了一定也高兴。”
我始终捂着脸不敢抬头。
“我和你表哥已经商量好了，如果你父母没意见的话，咱们就订到十一国庆节办事，还有十几天，时间来得及。你看，行不行？”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这决定来得太快、太突然，让我意想不到。
“你表哥原来已做了一些家俱，我们这两天再把房子刷刷，买点床上用品、衣物，也差不多啦，只要你愿意，咱们就这样准备，然后再回家给老人汇报。”
这样安排确实可以，但是，我不能答应。
“嫂子咋办？”想了很长时间，我才开口问一明哥。
“你嫂子没事，医院有她单位的同事照顾，再说我过两天就回去，告诉你嫂子一声……”
“嫂子能不能回来？”我面对面问一明哥，我已经忘记了刚才的羞涩。
“晓凤，你的意思我明白，”沉默了片刻，一明哥又说道，“你想让你嫂子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，你想让她和我们一样高兴。可是，这很难。晓凤，我不再瞒你，你嫂子的病经过这段时间化疗，确实得到了控制，但这只是暂时的，要想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。现在她每一天都离不了吃药、化疗，她究竟还能活多长时间，就连医生也说不清楚，全凭药物和运气。所以，你和跃进办事儿，恐怕不能等她回来。”
一明哥的话说得非常清楚，嫂子仍然危在旦夕。
“不！不！我要等嫂子出院！我要等嫂子回来！”我几乎是发疯般地喊道。
“晓凤，”表哥听到喊声也跑出来，他难过地说，“我也想等嫂子回来，让她和咱们一块儿高兴。她曾经对你说，要回来主持咱们的婚礼，为咱们证婚，可是现在……晓凤，听一明哥的话吧，只要我们幸福，嫂子也一定会高兴。到时候嫂子真的回不来，咱们就到北京旅行结婚，咱们去看嫂子，让嫂子在北京给咱们主持婚礼！”
“对！跃进说得对，到北京旅行结婚，这个建议好！”一明哥非常赞成表哥的意见。
我没有再说什么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快快让我见到嫂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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