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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姆和主人_第一卷 第十六章
作者:cnjzzj  文章来源:本站原创  点击数  更新时间:2009-6-21 14:03:56  文章录入:admin  责任编辑:admin
   
    那天晚上表哥走后,一明哥和我又谈了很长时间。他谈了他对我和表哥结婚的看法,告诉我怎样和表哥相处,甚至连我将来找什么样的工作合适,有了小孩儿咋办、户口将来咋办都讲到了,给我出了许多主意。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一明哥对我的帮助,在我的心目中,一明哥是最好最好的人。
   
    他还告诉我,李少华因在火车站嫖娼被调离公安局,现在自己搞了个皮包公司挣中介费;周雨慧跟着裁缝店的老板去了广州。一明哥不喜欢李少华那样的花花公子,要不是嫂子的同事,他绝对不会和那种人打交道。说到周雨慧,一明哥告诉我,周雨慧知道他和嫂子之间不合,但她也确实多情于一明哥,一明哥承认他和周雨慧之间确有某种微妙的关系。不过,一明哥只承认上次在一明哥家那一次亲昵行为。
   
    “那段时间我心里烦得很,在家里生过气,到单位看到谁都不顺眼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一见到周雨慧心情就舒畅很多。她了解我,同情我,嘴又甜,人也大方,不过她几次约我出去,我都没敢答应。”一明哥今晚并没多喝酒,他说的虽然有点儿多,但说的都是真话。
   
    “你是不是害怕嫂子知道?”我笑着问一明哥。
   
    “那也算一方面吧,”一明哥笑了,“更主要的是她这个人花钱如流水,你想想,这样的女人再漂亮我也不敢追,就我这点儿工资,别说养女人,说不定哪一天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了。所以后来我就有意疏远了她,现在她还是跟着老板走了。”
   
    “她还是喜欢钱,并不真正喜欢你,她觉得你是会计,手头一定很有钱,谁知道你不过是个过路财神,别说你不追人家,时间长了人家也不会理你。”
   
    “这倒是真的。现在哪儿都是讲钱,没钱什么事都办不成,就说你嫂子在北京看病,哪个大夫不塞上二三百的,不都是害怕人家不给咱好好看么。这一段时间看病,光红包我就送了一千多块,大家都送咱不送也不行。要不是为了你嫂子,我才不会低三下四地求他们。社会变了,不顺应潮流确实难哪!将来社会变成什么样还很难说。”
   
    “管他呢,”我说,“只要咱们没灾没病的,工资挣得够吃就行。好在大家都有工作,要是象外国人整天失业啦、救济啦那就麻烦了。我们农村还有地种,你们城里人要是失业,那还不饿肚子。”
   
    “车到山前自有路,中国人这么多,总不会都去要饭吧!”
   
    接着一明哥又告诉我他的打算。我知道一明哥想当作家,平时写过一些东西,但始终没能发表。他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许多稿纸让我看。他说他从小读到《铁道游击队》这本小说时就梦想当作家,快三十岁的人啦还没能发表作品,他有种枉费青春的感觉。
   
    “等你嫂子病好后,我就天天写,写我自己,写你嫂子,写你和你表哥,我要把我们现在的生活记下来,留给孩子们看。”可以看出,一明哥的决心非常大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我帮你,好吗?”我从内心敬佩一明哥的事业心。
   
    “恐怕你帮不了我,当作家是要吃苦的、耐寂寞的,你一个女孩家将来还是养好小孩,照顾好家就行了。”一明哥不相信我的能力。
   
    “看不起人!”我不服气地说。
   
    第二天上午,一明哥一早就起来,说到厂里安排一下工作。
   
    “中午多焖点儿米,把剩下的鸡肉再炖一下,让你表哥过来一块儿吃。”临出门,一明哥交待我说。
   
    “知道了。”一明哥走后,院子里又沉寂起来。
   
    我像往常一样拎着水桶打来水,把花儿浇上一遍水,再打扫院子。不知道什么原因,天还不怎么凉,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。
   
    “昨天还绿盈盈的,今天怎么会落下那么多黄叶呢?”
   
    我心里嘀咕着,很不情愿地扫着满地的树叶。从那会儿开始,我的心里一直堵得慌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但仔细想想,该做的事情都做了,一明哥走时交待多做点饭,我也准备好了,一会儿早点儿打火门,把鸡肉再炖炖。看看天空有点儿阴,但又不像要下雨,真是太怪了,我从来没遇到过种心境,越想心里越不安。
   
    中午等到快一点钟,一明哥、表哥两个该回来吃饭的一个都没回来,把我急得坐立不安。快一点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,想去厂里看看,便拉开院门准备出去。这时一明哥回来了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怎么回来这么晚?厂里有事么?表哥呢?”我焦急地问。
   
    “有……有点儿事儿,晚……晚了。”一明哥的回答含含糊糊,甚至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。
   
    “表哥呢?”我又问。
   
    “你表哥?我没……没见。”一明哥头也不抬地进到屋里。
   
    见一明哥似有心事的样子,我不好意思再问了。不过,平时表哥就不太守时间,他的狐朋狗友不少,经常在一起喝酒,为这事我没少说他,一明哥也劝他少和那几个人来往,上次让派出所抓去就是因为和那几个人一起赌钱。
   
    “可能又聚在一起了。”不知是对我自己说还是对一明哥说,我嘟嚷一声,一明哥还是没接腔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吃饭吧,不等表哥啦。”我把饭菜端到桌上,对一明哥说。
   
    平时一明哥吃饭很慢,一般都是边看报纸或杂志边吃饭,最少也得吃半个小时,可今天刚坐下,几口就把饭吃完了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下午还有事吗?”
   
    一明哥自从被汽车碰伤以后一直休着病假,本来要准备上班的,嫂子又有了病,他只好又开了一个月的病假条。按厂里规定,病假发一半工资,但因一明哥平时工作十分努力,根本就没请过假,平时星期天也很少休息,所以领导也没有扣他的病假工资,他的考勤表上划的是全勤,这样也不影响年终奖。看一明哥匆忙的样子,我想一明哥是不是要上班。
   
    “没事,你慢慢吃吧。”一明哥说完,先起身到院子里去。
   
    见一明哥有心事,我也赶紧几下扒完碗里的米饭。吃完饭,我刚准备去收拾碗筷,忽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脚步声和说话声。
   
    “她在不在?车来了。”
   
    “告诉她没有。”
   
    “小声点儿,小声点儿。”
   
    院子里乱糟糟的。
   
   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撩开竹帘来到院里,只见院里来了十几人。见我出来,大家都不作声了,一明哥也站在一旁,呆呆地望着我,不知说什么好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他们……”我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院里的人们,问一明哥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这是我们厂工会主席,他们几个是你表哥的同事,你表哥他……”
   
    一明哥说着把脸扭向一旁,喉咙里象被东西卡住一样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
    “我表哥咋了?我表哥咋了?”我立刻感到事情不妙,奔到一明哥跟前,拉住他的手问道。
   
    “你表哥有病了,他让我们来接你到医院看他。”女工会主席来到我身旁,抚着我的肩膀说。
   
    “表哥病了?什么病?他昨天晚上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会有病呢?”
   
    我不停地问,但没人理我,我的身子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一辆吉普车,一明哥和工会主席也坐在吉普车上,其余的人坐上另外一辆客货两用车。
   
    汽车开得很快,没等我分辨清楚朝哪个方向开时,汽车已到了医院。但奇怪的是汽车没进医院大门,却拐到了大门旁边的小院门口。
   
    下了车,我想问一明哥这是怎么回事,扭头看看却见不到一明哥的影子,身边都是陌生人。大家都沉默不语,朝小院里走去,我也跟着走进去。刚进院里,我就看到院中间的房门前,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圈,两侧站立着更多的人,他们佩戴着白花黑纱。门头上方悬挂着表哥的遗像。
   
    “表哥!”
   
    这时我才醒悟过来,嚎啕大哭着朝灵房冲去。
   
    “表哥,你这是咋了?你昨天还好好的,今天怎么就……”话没说完,我就昏倒在地上。
   
   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醒过来,是一明哥和工会主席搀扶着我给表哥烧了纸。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祭火,望着表哥的遗像,我一遍又一遍痛哭着,一次又一次哭昏过去。
   
    每当我醒来时,一明哥都是哭着向我讲述这天上午厂里发生的一切。
   
    “上午十点多,加工车间突然起火……”
   
    “邻近的汽油库也被烧着……”
   
    “跃进和大家一起冲进火海……”
   
    “汽油桶爆炸了,只有跃进没有出来……”
   
    表哥为保护国家财产,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。
   
    听完一明哥的讲述,我哭喊着要扑到表哥身上,却被一明哥和其他人拉开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让我再看看表哥,让我再看看表哥,好吗?”
   
    我跪在地上,哭着向一明哥乞求,向所有在场的人乞求。
   
    人们都在哭,没人答应我的要求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你表哥还是那样,他昨天回家时心里很高兴,他到死都是那样笑着,他是笑着闭上眼睛的,他睡着了,咱们别再打扰他,好吗?”一明哥说着,从门头上将表哥的遗像摘下来,端到我面前。
   
    “表哥!”
   
    我把表哥的遗像紧紧抱在怀里,抚着,哭着……
   
    第三天,表哥的遗体火化了,他的骨灰安放在火化场灵室。
   
    当天晚上,我流产了。
   
    第五天,我出了医院,和父母亲、一明哥一起回到表哥原来住的地方。
   
    “妈!”
   
    望着屋里熟悉的一切,我扑到母亲怀里痛哭起来。
   
    “凤儿,你哭吧,你大声哭吧!”
   
    母女俩的泪水混合在一起,滴落在表哥的遗像上。
   
    “跃进,你不该离开我们,你不该扔下晓凤不管呀!跃进,我恨你,我恨你呀!”
   
    一明哥的拳头将墙壁捶得咚咚直响,哭喊声充满了悲伤。
   
    遗像上的表哥仍像从前那样憨笑着……
   
   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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