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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去往石涛家的路，有一段是下坡，自行车滑行得很快，风把保姆叶春的头发吹得飘扬起来。保姆叶春今晚穿了一件黑底蓝花的长裙，上身穿着一件无领无袖的黑色的仿真丝的短衫。她在晚风的吹拂下，感觉身心爽透极了！她体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愉悦。她平生第一次坐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大杠上，感觉着他的气息就在耳畔，甚至风吹起的头发，已扬到他的脸上……

　　保姆叶春真希望去往石涛家的路很远很远，就让她一直坐在大杠上，让她尽情享受这份奇异的感觉，在这感觉里心旷神怡！

　　遗憾的是，石涛的家并不远，转眼就到了。保姆叶春意犹未尽地从自行车的大杠上下来。石涛把自行车推进楼前的车棚里，然后领着保姆叶春进了楼门。

　　一楼的电梯门口，站着几个等电梯的人。石涛和保姆叶春走到电梯门口停下。保姆叶春问：“几层？”石涛答：“十四层。”他们站了一会儿，电梯还没下来，保姆叶春突然说：“咱们爬楼梯吧。”石涛爽快地响应：“行！”此刻的保姆叶春心里，只想和石涛单独在一起，不希望他们的空间里有其他人。

　　他们俩象一阵风一样，冲进楼梯口。他们象两个快乐的孩子，你追我赶，一口气爬到五楼。在往上走，保姆叶春开始呼哧呼哧喘粗气，脚步也慢下来。上到十层，保姆叶春累得迈不动腿了。她气喘吁吁地说：“怎么还不到啊。”石涛拉着保姆叶春的手，往上走，喘着粗气说快到了。

　　等上到楼梯的尽头，终于到了。原来石涛住楼的顶层。保姆叶春喘着粗气，在后面慢慢走，石涛快步走向楼道的紧里头，然后停下，掏出钥匙开门。

　　走进石涛的房间，保姆叶春觉得屋里很空荡，好象石涛刚搬进来不久似的。屋里除了一张钢丝床和一个书架外，那就是居室的墙上挂着许多副油画。厨房里没有锅碗瓢盆，只有案台上放着几袋方便面和几袋榨菜。

　　保姆叶春立在书架前，浏览着书的目录。石涛从凉杯里倒出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，然后又倒了一杯，递给保姆叶春，保姆叶春接过杯子，也一饮而尽。保姆叶春从书架上抽下书来翻看，石涛就倒在钢丝床上，他把双臂枕在脑后，穿着旅游鞋的双脚，架在钢丝床的床头上。

　　保姆叶春一边翻看着书，一边羡慕地说：“你看过这么多书啊！”石涛说：“不看书，怎么画画呢。”保姆叶春好奇地问：“墙上的画都是你画的？”石涛说是啊。保姆叶春不明白，一个人画画也要看这么多的书！保姆叶春想，画画不就是把客观的对象，通过专业的技法，反映到一张画布上去吗！保姆叶春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，她觉得自己说出来，肯定要露怯，肯定显得自己的肤浅。她在石涛面前，在文化上、在见识上，是心虚的，也是自卑的。

　　保姆叶春说：“石涛，你觉得什么书好，给我挑两本，借给我看看。”

　　石涛淘气地说：“概不外借。要看就在这儿看。”

　　保姆叶春笑着说：“真不借？不借我就自己拿了！”她说完，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就往门口走。

　　石涛躺在钢丝床上，见保姆叶春开开门，正要出去，他突然从钢丝床上跃起，一个箭步冲到门口，揪住了保姆叶春的胳膊往怀里一带，嘴里嚷着：“哪里走，你这个小偷！”保姆叶春脚步不稳，就势坐在钢丝床上。

　　石涛站在保姆叶春面前，微笑着说：“想不想让我为你画张画？”

　　保姆叶春兴奋地说：“想啊。”

　　他们来到里屋，各坐一个小板凳，相距有三米远。石涛不断地抬头瞄一眼保姆叶春，接着低下头，在画夹的白纸上勾勒着。看着石涛专注的神情，保姆叶春微笑了。她见石涛严肃的样子，保姆叶春收敛了笑容。

　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，保姆叶春保持着不变的坐姿，身体有些发僵了。她用目光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，已经十点钟了。屋里十分寂静，听见钟表的嘀嗒声，时而有不远处的施工工地，发出的轰鸣声，从开着的阳台门传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