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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保姆叶春正在看信的时候，张阿姨走进门来。她笑嘻嘻地走到保姆叶春跟前说：“有人托我说媒来了。”保姆叶春笑着问是谁。张阿姨说：“就是对面楼的，他是给司令员开小汽车的。”保姆叶春一听，说知道。保姆叶春出来进去的，经常看见他在对面楼前擦车。他身材清瘦挺拔，不苟言笑，有些孤傲，不象其他的士兵，喜欢和保姆们嘻嘻哈哈的。张阿姨又说：“他是志愿兵，复员了，能在县城安排工作。他说可以帮你把户口转成县城户口。”保姆叶春对张阿姨说的这些不感兴趣，但她今天心情好，有意逗逗她说：“他请你下馆子了？”张阿姨嗔骂道：“死丫头，我们老家不是说做红媒添十岁吗。”保姆叶春笑着说：“那媒婆都是最长寿的人了。不过我没有兴趣，你给王勤介绍去吧。”张阿姨急切地说：“人家就看上你了……乖乖，这么多信！”张阿姨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一堆信。保姆叶春开玩笑地说：“这都是求爱信，我都回不过来了。”张阿姨将信将疑地问：“都是哪里人？怎么都给你写信啊，你征婚啦？”保姆叶春笑着说：“啊！”

　　张阿姨有些扫兴，她坐了一会儿，就起身走了。

　　保姆叶春继续看信。她挑出几封信，准备写回信。全部回的话，她觉得太费工夫，也太费邮票钱了。

　　一个月后，保姆叶春参加了电台的栏目笔会。参加笔会的人很多，会议室的椭圆形的会议桌前，围坐了一圈人，而且都是年轻人。保姆叶春除了认识那个漂亮的播音员和栏目主任外，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。首先是栏目主任说话，然后是播音员说话，后面是自由发言。有人说一个节目能不能有几个播音员，每天听一个人的声音，再好听也会听腻的；有的说应该经常出点征文题目，鼓励听众参与；有人说应多关注农村青年，因为他们太缺乏精神生活了；有的说应多播一些创业青年的成功故事，来激励更多的青年……

　　保姆叶春始终没有说话。当着这么多的人，她紧张，怯生。再说，她也不知道说什么，她就是抱着来看热闹的心理来的。她羡慕那些能在大庭广众之下，滔滔不绝的人。那需要经常在众目睽睽下的训练。

　　散会后，保姆叶春骑上自行车，往回走。她刚蹬了几下，突然，她听到身边有人“嗨”了一声。她回头一看，原来是刚才在会议室坐在她旁边的小伙子。保姆叶春冲他莞尔一笑。小伙子说：“你刚才怎么不说话？”保姆叶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：“我不知道说什么。”小伙子活泼地说：“我叫石涛。做美编的。你呢？”保姆叶春说出自己的名字后，石涛说：“我想起来了，我听过你的那期节目，印象挺深的。你往哪边走？”保姆叶春说：“公主坟。”石涛说：“咱们一路，我到公主坟往南拐。”

　　他们并排骑着车，一路走一路聊。石涛问保姆叶春哪一年来的北京，什么时候回的家，北京的名胜古迹都去过哪些地方？保姆叶春就被问一句答一句。

　　车到公主坟时，石涛说：“咱们停下坐一会儿怎么样？”保姆叶春一看手表，离做饭的时间还早，就说：“行。”

　　他们把自行车放在路边，然后穿过马路，进入大转盘环岛的树林中。在过马路的时候，石涛很自然、很随意地拉起保姆叶春的手，跑过马路。就在石涛拉保姆叶春的手的时候，保姆叶春顿时感到一股电流，经手臂传至全身。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、瞬间的体验，令保姆叶春感到惊异！

　　树林遮蔽了炫目的阳光，虽然没有阳光的炙烤，但林中的空气也是干热的。环岛的面积太小，树林难抵马路上的热浪的侵袭。

　　保姆叶春和石涛一边往林里走，保姆叶春一边说：“北方的夏天，热起来象个烤箱；南方的夏天，热起来象个蒸笼。”

　　保姆叶春在一个石凳上坐下。石凳烫屁股，保姆叶春忍耐着。而石涛却在保姆叶春面前的草地上，盘腿席地而坐。他有几分顽皮和天真，象个大男孩似的。

　　保姆叶春看着眼前的石涛，觉得他很象李建国。他们的身高、脸型，特别是那双眼睛，笑起来是善良的。但李建国有军人的英武和健壮，而石涛就显得文弱了。石涛看上去比李建国小几岁。

　　保姆叶春微笑着问：“你说人死了，灵魂还活着吗？”石涛毫不迟疑地说：“当然活着。你看，我一把就抓了好几个灵魂。”石涛边说边用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。保姆叶春被他的动作逗得出声笑起来。她觉得石涛的动作很形象、很生动地解答了灵魂存在的形式。

　　石涛问：“你都看过什么书？”

　　保姆叶春惭愧地说：“以前没想起来看书，时间都浪费了。就最近才开始看了几本。我现在正在看《复活》。”

　　石涛说：“我是先对外国文学感兴趣，看了外国的，再回过头来看中国的。我那儿有很多书，想看的话，你上我那儿选去。”

　　保姆叶春说：“行。”

　　石涛说：“你工作之外干什么呢？”

　　保姆叶春说：“看书听收音机。”

　　石涛说：“太单调了。哪天我带你爬香山怎么样？”

　　保姆叶春一听，兴奋地说：“好哇！”

　　保姆叶春急不可待地问什么时候去，石涛说那就周日吧。他们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。又聊了一会儿，保姆叶春起身说要回去做饭了，石涛从草地上一跃而起，他们一起向环岛外走去。